我超可爱der

愿你们 振翅高飞

一梦浮生


* 数字挑战
* 狐妖
  
  
  
将军府的小公子名叫樊振东,是汴京有名的小才子,据说这位樊小公子七岁成诗,九岁成文,真真是非寻常人也。

樊小公子除了习文练武,平日里也无甚别的爱好,不过是到街口的茶馆听听戏文。

上回说书人说道,上神乃分九族,分管六合三界,其中银狐一族因擅勾魂摄魄,被谪妖界,从此被仙界除名。

做完功课的樊小公子,今日本要去茶馆听戏的,只是被老先生留下,定让他再默写一遍孝经。
   
   
 
这会子等他出门时,说书人早作鸟兽散了,他只好街上随意走走,权当散步。

走着走着,看见一个身影,却魔怔了一般挪不开眼睛。

那人穿着黛青色麻衣,帽兜遮住了小半张脸。

可那粗糙极了的衣帽下,一张小脸可非寻常,真真羊脂玉一般。那人一双淡眉,刘海柔软得不像样,鼻子又极好看,眼眉低垂着,说不出的温顺乖巧。

偏生他乖巧里似又带着几分冷清疏离,倒像足了戏文里不食人间烟火的狐妖,孤寂又美丽,只需一眼,便足以勾人心魄,可一眨眼,便又消失不见。

那人偏过头来,恰巧也看见了他。
 
  
  
原来那人名叫林高远,是从青丘过来的,说是来找他的恩人的。十年前他在汴京为人所救,醒来后就不见了救命之人。

后来因着自己年纪太小,家里不愿他孤身前往汴京。

“公子看着确实尚未及冠,可满十五了?”

那人“噗”笑了一声,一双眉眼顿时变得生动起来,不再像方才随时都要消失的冷清了。

“我可比你年长多啦!”他好一阵乐乎。

樊小公子却不信他,“你这样偷跑出来,可有住处了?”

那人听言,歪起头来,眼珠子一顿转,“随便找棵大树底下一趟,完事儿!”

樊振东听了直摇头,“最近天天下雨,你可不得好一顿狼狈呢。”

“啊......”那人像是有些失望,眼皮都耷拉下去。

“你若是不嫌弃,也可在府上暂住呢。”

“当真?” 那人眉飞色舞。

樊小公子笑了,点点头。

 
  
自那日起,林高远就住进了将军府,平日里跟着小公子一块读书打闹,又同吃同住。

熟悉了之后樊振东才发现,这人一点儿也不冷清,甚至有些顽劣!

自己午间呼呼大睡时,那人跑来拿狗尾巴草撩自己鼻子,又爱这捏捏小脸,那揉揉肚子的,他堂堂樊将军的公子,竟是被一个小孩逗着玩儿。

只是那人练武却不行,他身子骨熬不住那样重的兵器。于是樊小公子舞刀弄枪时,他便出门到处找他的恩人。

日子倒也过得十分惬意。
  
 
  
这一日是仲秋之期,汴京到处都张灯结彩,大大小小的摊子摆满了一路,各式的灯笼琳琅满目。

樊小公子早早就坐不住了,牵着林高远的手一溜烟儿就跑了。

林高远更是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,“我还是第一次看花灯会呢!”

“怎么?你的家乡没有花灯会么?” 樊振东有些意外。

林高远抿一抿嘴,忽然睁着眼睛指着前面一个摊子,“哇!那是什么?好漂亮啊!”

樊振东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,是一排一排的拨浪鼓。“你没见过么?”

林高远用力地晃着脑袋,十足一个摇晃的拨浪鼓。

樊小公子看着笑了他一声,带着他去摊子去买一个了。

林高远手上拿着拨浪鼓,笑得十分得意,连步调都开始轻快起来。

才走了几步,又看见一处猜灯谜的,猜中了可得一个小兔子灯笼,造型煞是生动可爱,林高远见了双眼冒着荧光。

莫不说樊小公子是出了名的小才子,居然林高远也是能猜上几个的,不一会快把奖品赢得差不多了,老板连声喊,“二位小公子给老夫留条活路吧!”

二人哈哈大笑,分别拿了一个狐狸面谱和兔子灯笼,其余的全数退给老板了。

林高远持着兔子灯笼到处窜,这儿看看,那儿摸摸,樊振东拿着狐狸面谱跟在他屁股后头到处转悠。

那人手腕又多了一根小红绳儿,还得意洋洋地跟樊小公子炫耀,樊振东见他得瑟,忍不住想捉弄他一下,拿起面谱往那人脑袋上一扣,顿时变成了一只小狐狸。

“哈哈哈哈哈高远儿你真好看!”樊振东揪着林高远的耳朵哈哈大笑起来。

林高远倒是新鲜极了,他第一次带面谱,眼珠子露在外面骨碌骨碌地转,看什么都新奇有趣。

樊小公子捏着他的耳朵,离他仅一步之距,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子转来转去,在灯火通明的流光下,分外叫人挪不开眼。

一时间,心跳像是有头小鹿在乱撞,砰砰砰的。

他神推鬼使地凑过去,隔着面谱亲了那人一口。

忽然间,喧嚣的闹市都安静下来,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。

扑通扑通的。

林高远愣在了原地,樊小公子倒是先回过神来,脸上好一阵烧,慌了手脚。

诶?

诶诶诶?

林高远一把扯了面谱,樊小公子早跑没影儿了,哪里还见到人?

他后知后觉的烧红了脸,翻过面谱呆呆地看着樊振东亲过的地方,差点没忍住露出马脚摇起尾巴来。
  
  
  
樊小公子回到府上,一张小脸通红,一时想回房间,一时又想待在前庭等那人回来,如此来回踱步,看得小厮们直掩着嘴笑。

好一阵子,门外终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,又轻柔又欢快,自然是林高远的了。

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了,他倒是脚底抹油,飞快跑了回房,林高远推开门时,连樊振东衣角都没见着。

下人们个个都笑弯了腰,看得林高远一阵云里雾里。

倒是小少爷的伴读书童憋不住说了一句,“少爷等公子好久了呢!这会公子回来了,少爷倒是跑了。”

“公子快去找少爷吧!”

林高远挠挠头,快步走了。

到了门口倒是又不敢进去了,一手灯笼一手面谱的,在门外来回徘徊。

樊振东看着门外的影子晃呀晃的,一会儿抬起手,一会儿又放下,内心像是被狐狸爪子挠了一下又放开,放开一会又挠一下。

“你要站到什么时候呀?” 听见樊振东的声音,林高远还吓了一跳。

还没缓过神来了门就忽然打开了,他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扯了进去,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樊振东抱在怀里。

樊振东把头紧紧埋在他颈窝,小声嘟囔着“你是不是小狐妖啊,怎恁地会勾走我的魂。”

林高远一阵呆呆地,还未回过神来,嘴角倒是自己先咧开了,嘿嘿笑了两声。

樊振东抱得更紧了些,小心地试探,“高远,你要不要跟我好?”

林高远过了好一会才呆呆地点点头,樊振东抬起头看着他的傻样儿笑开了眼,乐得不行,啵唧一口亲在林高远的嘴角。

不再是隔着面谱亲他了。
  
 
  
日子还是一样,只是二人越发得黏乎,旧日里就是同吃同住,现在都是形影不离,樊小公子练武时,林高远就在一边坐着,捧腮静静看他,眼神都遮不住。

虽说时大宋民风开放,从不忌讳什么劳什子青楼JI院,男风亦见怪不怪,可终究是娶妻生子的。

没过一阵子,竟传来樊将军病重昏迷的消息,将军府上下束手无策。

樊小公子也一日一日消瘦了下去,眉心紧锁,最后听人说大夫若是无头绪,不如找道士试试看。

将军府只能权当急病乱投医了,当天就找了一位道士,谁知道士远远看着将军府就说,这府上有妖怪。

众人都吓了一跳,这将军府上,上上下下都是打小在这儿长大的,若是有妖,怎的竟从未发现!

不知是谁惊呼一句,“那位林公子!”

道士皱眉,“这位林公子是何人物?”

“外地来的,自打他来了以后,小少爷天天跟着他后头转,魔怔了一般,现在看来,怕是被那妖怪施了妖法呢!”

道士捏住了桃木剑,“妖孽!”

下人带着道士急冲冲进了府,林高远还陪着樊振东坐在后院,两人谁也没有说话,只静静坐着。忽的道士大喝一声,桃木剑直指林高远,“妖孽往哪儿跑!”

林高远抬头吓了一跳,脸色铁青。

“什么妖孽?” 樊振东心里咯噔了一下。

“少爷请小心!此人乃是妖!”

“什么?”樊振东转头看向林高远。

“我不信!” 他紧握着林高远的手,那个人却手心冰冷。

“下人说,自打这位林公子到了府上,公子便失了魂一般,满心思只放在他一人身上,是也不是?”

“他不是!”樊振东一颗心沉了三分。

“将军忽地病重,这一下来的蹊跷,公子难道不疑心?”

樊振东一颗心又沉了五分。

他转头看着林高远,神色复杂,双眼写满了纠结,“你不是.......” 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的,还是说给自己听的。

林高远看着那双眼睛一阵钻心的痛,“ 我........”

道士捏了诀,两指扫过桃木剑,“樊小公子让开!”

樊振东还是一动不动,他的眼睛写满了哀嚎和绝望,“你是不是?”

桃木剑直指林高远胸膛,那人终于咬牙身形一错,躲开了剑刃,众人尚且看不清楚,就化作一缕白烟飘散了。

樊小公子跌坐在地上,久久不能动弹。
   
   
    
将军府上闹狐妖一事传了开来。

都说狐妖吸食了樊大将军的精气,才会让人重病不起,大夫道士奇侠异人多少都看过了,就是醒不过来。

樊振东坐在父亲塌前,望着往日里威风八面的将军,如今脸色蜡黄,枯瘦得宛如大漠里的千年断枝。

又想起那白玉一般的人,总是粉扑扑的,眼睛宛如黑玛瑙一样流光溢彩,充满生机活力。

他心里又爱又恨,爱那人活泼可爱,又恨那人心狠手辣,竟加害自己的父亲。

辗转反侧,爱恨交织竟生出彻骨的思念,小公子一时气结抑郁,竟吐出一口淤血来,他也不甚在意,只微微用手擦了擦衣领。

林高远躲在梁上,樊振东擦衣领之时,他竟看见他锁骨下有颗痣!

原来竟是你!

十年前汴京大雪,我修为不足冻在路边,竟是你施了我一袭棉衣。

林高远眼泪叭叭直掉。

他既是我恩人,樊将军之事虽与我无尤,可他为了父亲之事,竟这般伤神,我必得想个法子让他父亲好起来。
  
  
  
这一日,林高远又潜进将军府,他趴在樊将军床边仔细听着脉搏,又轻轻用指甲划破将军指尖,冒出的血竟微微冒着青色,这分明是中毒了。

若不是他狐族的本领,恐怕旁人根本无法看出来,只是这毒好生霸道,且已深入五脏六腑,凭他的修为竟无法为之驱毒,怕是无力回天。

一想到樊振东,林高远再三犹豫,最后还是咬牙,抬手竟从体内取出内丹,塞入樊将军口中。

不料房门忽然被打开,樊振东见了人,父亲手上出了血迹,一颗心就要揪得剜死过去,他满腔悲凉,从腰间拿起桃木剑,悲愤刺向林高远。

林高远刚刚取走了自己的内丹,此时已虚弱的几乎站不稳,愣是躲不开这一剑。

桃木剑入骨,噬骨之痛,如火烧无异,林高远看着樊振东,满心悲怆。

樊振东也没有料到自己这一剑竟刺中了对方,他以为林高远会像那天一样,轻轻巧巧便躲开了,化作一缕烟消失跑掉。他慌了神,立马抽开了剑弃了,林高远却不见了,只剩下地上一滩血迹。
  
  
   
说来奇怪,林高远被刺伤以后,樊将军竟大有起色。

道士说,许是那狐妖受了伤,樊将军的精气又回来了。如此看来,将军一事,果真是那狐妖所为。

樊振东心如刀绞,恨林高远实在太无情。

又恨自己始终日夜记挂,不得安眠。

他喝了酒,跌跌撞撞跑到了茶馆,说书人仍在说那上神之事。

“再说那狐族被谪入妖界,却还保留着上神之心,虽成了妖,却仍是有恩必报,有仇相笑一泯,多的是牺牲自己,拿内丹去救人之事。”

樊振东酒一下醒了,浑身如冰刺骨,他一翻身揪住说书人的衣领,“你说什么!?”

“可他明明是妖!”

那说书先生吓破了胆,结结巴巴老半天呆吐出一句,“银狐生性善良温顺,从无害人之心啊.......”

樊振东百感灭顶。

他飞奔回府,那日他似乎是看见林高远给父亲塞了什么东西放入口中。

如果,如果当真是林高远用内丹救了父亲,那他.....那他!

樊振东不敢再多想,他头皮都在一阵阵发麻,闯进了屋子,樊将军竟然醒了。

樊小公子眼眶一红,抱住爹爹哭了起来,樊将军拍拍儿子背脊,“我没事了,东儿莫要伤心。”

“爹爹你睡了已半月有余,孩儿以为......以为.......”

“说起来,在梦中,是一只银狐救了我。”

“银狐?”樊振东失了力气,跌坐在地上。
  
  
  
果真是他救了父亲。

“那,若不是狐妖害了爹爹,那是谁?”樊振东不住地颤抖,。

“哼!” 樊将军一声冷哼,命人去抓了厨房的一个小工。

原来樊将军权势过人,皇帝宠信有嘉,竟惹了不少人眼红,便买通了厨房的小厮,每日在将军饭菜里下毒。

这中毒无色无味,毒性又烈,本以为樊将军在劫难逃,没想到竟被一个狐妖救了回来。

樊振东这才彻底痛不欲生。

他竟用桃木剑伤了林高远,都说妖惧桃木,被桃木所刺的伤口,永不愈合,被刺伤的妖历尽火烧之痛在七七四十九日后魂飞魄散。

如今算来已然过去了半月有余,他急了眼,直奔马厩翻身上马,两腿一蹬,驾一声直直往青丘策奔。

那人说过从青丘而来,如今身负重伤,不知是否回了青丘。

高远,林高远!

樊振东抬手擦掉眼泪,玩命一样策马疾驰,扬起一骑绝尘。
  
  
   
“滚出去。”面前的人比林高远更气势凌人一些,可如出一辙的出尘之感。

“我想见见他。”樊振东声音带上了恳求之意。

“我再说一遍,滚出去。” 那人手握一柄冰剑,堪堪直指樊振东胸膛。

樊振东向前一步,面无惧色。

那人笑了,“这是寒冰剑,尔等人类被刺,伤口永不愈合,寒意彻骨钻心。”

樊振东先是愕然,随后即知那人是为林高远不服,他坦然继续往前一步。

寒冰剑穿透衣裳,没入血肉,从伤口处传来一股霸道至极的刺骨寒意,一瞬间几乎要冻僵自己的四肢百骸。

“我要见他。”樊振东又向前一步,眼神分明强忍着痛意,嘴角已渗出血迹,眼中的坚决却不减分毫。

马龙抽开寒冰剑,“哼!”他一掌推开樊振东,对两边的守卫说,“若这人胆敢跨进一步,就给他一掌!”

樊振东摁着剑伤,摇摇晃晃又站了起来,血源源不断从指缝间渗出,染红了他的衣袖。

他站也站不稳,心想,当初小远受那一剑,恐怕比这个还要钻心之痛。他自嘲一般笑了,又往前踏了一步。

果然又被一掌打得飞了出去,他喷出一口淤血,冒着寒气。

他一手撑着膝盖,天旋地转看不清面前,摇晃着还要继续往前走。

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,摔倒了多少遍,那人还是没有放弃。

“让我见见他。”

他眼睛看不清东西了,有血渍模糊了他的双眼,他努力眨眨眼,却还是一片腥红。
  
  
  
忽然,有一把声音响起,“你想见他做甚么?”

樊振东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汗,“不知道。”

“我不知道!”

那人冷笑一声,“若我有法子救他一命,却要用你的命来换,你是否愿意?”

樊振东也笑了,动作不稳地“咚”一声磕了一个头,“大恩大德,来生必报。”

“哼!”那人大手一挥,樊振东就被带了进去。

他隐隐约约看出林高远躺在不远的地方,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着那人,才擦干血迹,又冒出了眼泪,再一次模糊他的世界。

“他躺在千年的寒冰床上,以抗桃木剑之火,却保不了他多久。”

“他内丹已失,幸而元神未散,否则,就算我族即使仍为上神,也救不回他。”

“剜了你的心给他,让妖重生为人,你可愿意?”

樊振东笑笑,“如此甚好。”

他狼狈的朝那人走去,伸出手指去碰那人的脸,炙热狱火一般,烧得他凌迟痛心。

他紧贴着林高远旁边躺在寒冰床上,执起林高远的手,放在唇边深深一吻,随后放在自己胸膛。

身负寒冰剑之伤,又躺在寒冰床上,他仿佛全身被尖刀所刺,五脏六腑被寒冰冻结,牙关不住颤抖。

一颗泪划过他脸庞。

虽然很不甘心,虽然很想继续看着你。

救你的代价,并非我性命,乃是我今后再也无法见你。

对不起。

好好活着。

忘了我。

他阖上双眼,一阵白光,失了意识。
    
   
    
“还说我狠心不让他见小远。明明你更坏,你还骗人家樊小公子。”

“我怎的骗他了?”

“你说要用他性命换小远。”

“我没说错啊,剜了他的心才能让小远重生化为人。”

“可你没告诉他,我们狐族那株千年雪莲虽救不了小远,却可以救回剜了心的他。”

“我为何要告诉他?我不打算救他。”

“那你手中的是什么?”

“就,就就就我随便摘的银耳罢!”

“骗鬼!那就是千年雪莲!”

“是银耳!”

“雪莲!”

“银耳!”

都说银狐生性善良,真真不假。

 

- FIN -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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